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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以為死定的時候,男童手裡的斧頭驀然消失,盯著糖葫蘆好一會兒,展露出童真又滿足的笑容,他墊起腳尖,小手緩緩移向魏旬手裡的糖葫蘆,看到這,魏旬連忙蹲下身。

就在他們手指抵觸的瞬間,魏旬的左眼閃入一道光芒,飛竄至腦海的最深處,接著眼前出現一個畫面。

畫面中,出現繁華的街道,古色古香的老房子,背景時代在明朝,他也不懂自己怎麼會知道,或許是直覺的指引。

突然間,走來兩位男童--前方年紀約十歲,身穿富麗的衣裝,腰際掛著掛寶石;另一位亦步亦趨跟在他的右後方,衣服簡陋卻不至於破爛,年紀約五、六歲左右。

身穿富麗的男童,停在叫賣的糖葫蘆小販面前,拿起一串付錢後,本以為是自己要吃,不料卻轉過身將糖葫蘆遞給穿著簡陋的男童。

「喏,小桐這給你。」

「少爺,小的不敢當。」男童拼命搖頭兼搖手。

「你快拿著,否則我就要生氣了。」

「唔…」雖然很不妥,但這是少爺的命令,也只好乖乖拿著。

小桐知道,少爺是故意威脅他的。平日裡少爺總是偷塞一堆東西給他,讓他寄回去給鄉下的父母、兄弟姊妹。

此刻,糖葫蘆吃在嘴裡、甜在心裡,在小桐的心底,永遠不會忘記少爺對他的恩情。

『汝看到的,就是那孩子跟曹沖天的前世…』贊巴拉補充說著。

魏旬微微頜首。知道那少爺就是曹沖天,而那僕人就是要追殺曹沖天的男童。

『為什麼會變成仇人?』

『看下去便可知曉。』

很快地,畫面跳到一間偌大又佈置華麗的書房,少爺偷偷摸摸到書桌前拿起雕刻精緻的硯臺,結果一個手滑,不小心將硯臺摔在地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

這硯臺是朝廷大臣贈予,老爺氣得將所有人叫進屋內盤問。

「是誰做的?還不快從實招來!」

聚集在書房的大家你看我、我看你,相互猜忌懷疑,要是再沒人出面承認,恐怕所有僕人都會遭殃,就在老爺快發火時,有位僕人大膽指認。

「老爺,今日午時我看見小少爺進入書房…」

「哦,靖兒?我兒啊,是你做的嗎?」老爺目光凶狠盯著身旁的兒子。

「我…我…」第一次看到父親如此可怕,少爺慌了,全身顫抖地指著小桐,「是他做的,午時我走到書房看到他摔壞硯臺。」

老爺勾起笑容,輕摸著少爺的頭,「很好!將那個不老實的傢伙給我拖下去打三十大板。」

聽完,少爺驚恐地看著父親跟小桐,但怎樣就是沒勇氣將事實說出。

「不、不是我做的,是少爺誣賴給我的。」小桐不斷磕頭求饒,磕到頭破血流。

「哼!好大膽子,竟敢誣衊我兒,給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。」

「不要…」

在不斷拉扯下,小桐不斷用眼神哀求少爺講出事實,最後終究還是失望了,小桐被兩位壯丁強行拖走。

拖離書房前,小桐死盯著少爺,那眼神充斥著憎恨與怨念,仇恨霸佔了所有理智,暗自發誓總有一天絕對要讓他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。

三十大板對一個大人而言,足以去掉半條命,更何況只是個小孩子。

小桐終究還是死了…

雖然事後少爺懊悔地講出事實,但也無濟於事,只能央求父親厚葬小桐,並派人送一筆費用給他鄉下的雙親。

畫面消失後,魏旬的心頭湧上一絲哀傷…

當下,曹沖天也似乎明白些什麼,睜著眼睛淌下兩行淚,卻沒有擦拭掉的意願。

「汝方才殺曹沖天時猶豫了,是吧。」贊巴拉很肯定地說。

「我很恨他,真的很恨…」小桐剛開始講得很堅決,卻又猶豫了,「可是一想到他曾對我很好,我就…」

「吾明白,倘若汝真要取曹沖天的性命,無須等到現在。」贊巴拉幽幽地說下去,「只是他之所以衰運連連,也是汝造成的。」

「咦!?所以曹沖天無法改頭換面,是因為你的關係?」魏旬驚訝地指著小桐。

「是我施法讓他變衰的。」

雖然小桐被仇恨蒙蔽了心智,卻也不忍心對曹沖天下手,便施法讓他不斷挫敗,直到他選擇自我了斷;但是他天性樂天知足、永不放棄的意志,讓他活到現在。

「不會吧。」

區區一個小鬼,竟然那麼可怕!
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」曹沖天流著淚,不斷道歉。

小桐看著曹沖天,那眼神早已沒有怨恨,反之是純真而清澈。

他打開掌心,讓糖葫蘆消失其中,隨即走向前拉住曹沖天的褲子,而曹沖天也蹲下抱著他,他們沒有對話,只是默默地流著淚。

看到這,魏旬也認同贊巴拉所講的。小桐即使被仇恨矇蔽了心眼,最終忘不了前世曹沖天對他的好,況且剛才小桐似乎還叫他的藝名,如果是憎惡那個人,早就叫他曹衰了吧!

小桐邊啜泣,邊推開曹沖天,「我必須離開了。」

「你…要離開?」曹沖天不捨地握住小桐的雙手。

「仇報完了,依照約定必須到地獄報到。」

當初他領著黑令旗而來,報仇結束就會回地獄受刑。

「地獄不是很可怕嗎?」

小桐搖了搖頭,自己差點殺害他們已經是不可饒恕的罪,事到如今也不希望讓曹沖天擔心。

「汝無須到地獄。」

「咦!不然要去哪裡?」魏旬驚訝地說,難不成要到更可怕的地方?

「汝選擇拋下仇恨,放棄殺害曹沖天,無須再到地獄受苦。」贊巴拉瞇眼微笑著,「倘若汝願意,吾可以送汝到雪月淨土,那裡沒有苦痛、悲傷,只有永恆的快樂。」

「真的…可以嗎?」

「嗯。」

說完,贊巴拉嘴裡唸唸有詞,然後結出一道又一道的手印,手指不時比劃舞動,動作流暢而華麗。

魏旬站在一旁,雖然不是很懂,卻也感受到莫名的暖意。

雪月淨土…

不知是怎樣的地方?

很快地,從半空中降下一道曙光,這光遍照著四周,無數光芒落在小桐的身上,只見他感動地雙手合掌,接著整個人緩緩飄向空中。

看到曹沖天依依不捨的模樣,魏旬走到他身旁拍肩安慰,「放心啦!他到很不錯的地方去了。」

只有快樂的地方,這是多麼令人稱羨。

曹沖天似懂非懂地點頭後,朝空中吶喊,「小桐…謝謝你!」

 

等光芒消逝之後,贊巴拉輕輕彈指,魏旬跟曹沖天又回到現實中,這才發現他們都坐在地上。

魏旬揉了揉眼,彷彿剛才就只是一場夢,不過小桐確實也消失了。

正打算起身伸懶腰時,發覺手相當疼痛,尤其是剛才受傷的地方,魏旬吃痛地問,「我的手為什麼這麼痛?」。

「方才另一度空間,是汝的魂魄在活動,倘若魂魄受傷,肉體也會感受得到,若傷得太嚴重可會魂飛魄散,請務必小心。」

聽到最後倒數第二句,魏旬整個人足足倒吸一口氣。

「剛才要不是曹沖天出面阻止男童殺掉我,你會衝過來救我嗎?」

這個問題,贊巴拉並沒有回應他,只是用一個空前絕後的微笑帶過。

魏旬趕緊轉過頭,也不打算繼續詢問下去,想必現在的臉頰溫度不知上升了多少度。

「喂!喂…」曹沖天看魏旬沒反應,連叫了好幾次,「你終於理我了,恩公旬不僅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,還臉紅得像猴子的屁股。」

猴子的屁股…難道沒別的優雅名詞可形容了嗎?

「恩公旬,真的很謝謝你。」

「嗯?」如此正經八百的感謝,讓他反而不知所措。

「你是第一個願意幫助我,在我最失落的時候救助我,請我吃飯、還有炸雞跟可樂…」講到這,一想到沒吃完,曹沖天差點哭出來,「最重要的是,你願意救我這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朋友,彌補我前世的過錯,讓小桐能夠前往更好的地方,我的心感覺到很充實、很滿足,突然覺得…這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心願。」最後展露感動的笑容。

魏旬搔了搔鼻頭,被這樣誇獎真不好意思,其實他也不曉得為什麼會捨己救人,大概是太雞婆的關係吧…(汗)

咦!等等!

剛才曹沖天似乎講了,畢生最大的心願解決了?這麼說,他可以脫離贊巴拉的魔爪了?

「曹沖天,你額頭可以讓我摸一下嗎?」

「這有什麼問題,請便。」

太好了…

魏旬雙手掌心相互摩擦,表情難掩興奮。

終於…終於…總算可以脫離苦海!

就在觸碰到之際,手背的圖騰完全沒反應,魏旬狐疑地移開、觸碰,來來回回約十次,沒反應就是沒反應。

「贊巴拉,這是怎麼回事?」魏旬轉過頭,不悅地瞪著他。

「因為他不是吾所要找的人。」

昏倒…

「吾之前說過,眼前這個人“可能”是吾要找的人。」贊巴拉這回特別加重“可能”這個字眼。

他、又、被、騙、了!

誰說女人心海底針,眼前這個鬼才是深不見底。

「真是的,恩公旬又在自言自語了。」曹沖天在旁邊搖頭嘆氣。

「可惡--」魏旬高舉著手嘶吼著。

 

當晚…

魏旬做了個夢,那個夢相當的清晰明朗,雖然不認識四周的環境,卻又讓他感覺到無比熟悉。

「…哥哥,你真的明天就要起身到宮殿嗎?」

突然間,有位小男孩叫住他,雖然講出的名字很模糊不清,但就是知道在叫他,不僅如此,他還知道眼前這個小男孩是鄰居。

「我已經下定決心。」

不知為何,這個身體自己下意識的講話。

「嗚…那好吧。」小男孩皺著臉,拉著他的手沮喪地說,「如果之後有機會,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大家哦!」

「我會的。」他彎下腰,輕摸著小男孩的頭。

這小男孩,這種熟悉感…好像是…好像是曹沖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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