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決定目的地後,茲那及魔妖們集中精神,將他們傳送到秋樹鎮附近,受到闇沉高峰磁場影響,被迫降落在其中某處。

剎那間,天色暗了下來,溫度也降低一些。

「又傳到這裡了…」楓夜窩進翼的懷中蹭了蹭,「人家好害怕哦。」

「放心!我會保護妳的…」翼輕聲安撫著。

正說著,不遠處突然傳來野獸的咆哮聲,夏蕾雅嚇得緊抱著手中的伊卡,至於楓夜死命抱著翼。

看到夏蕾雅身子輕顫著,風來到她身邊,「有我在,不會有事的。」

「謝謝你,風。」夏蕾雅這才止住哆嗦,露出微笑。

翼故意插話,似乎不讓他們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機會,「還有我!」

「有風跟翼哥哥在,我就放心了。」

「你很奇怪耶!幹嘛老是破壞他們?」楓夜挽住翼的手臂往旁邊走,然後小聲地說。

「有嗎?」翼裝傻看向旁邊。

「總之不准亂入。」楓夜生氣地警告。

確定所在位置後,他們往秋樹鎮方向前進,約半天時間到達城鎮。

走進城鎮,夏蕾雅隨便找個人問,「請問有看過姝奴草嗎?外觀像火焰般形狀的紅色草。」

「沒見過。」女性鎮民搖了搖頭,「不過你們可以詢問副長看看…希望別為難你們的好。」最後一句幾乎是咕噥在嘴裡。

「什麼?」

「不…沒什麼。」

在女性鎮民的指引下,他們順著路走,最末端便是副長家,房子比其他大出十倍,建造以平房為主。

門口正站著兩位妖精,一位約十歲男孩,黃褐色的髮及花朵胎記,外表驕縱任性;另一位為中年婦人,黃褐髮及冰雪痕胎記,態度溫和有禮,兩人面孔有些相似之處。

「請問副長是哪位?」風問。

兩人散發出的氣息,全然沒有副長的特質,不過保險起見還是禮貌上詢問。

「我是。」男孩驕傲地抬高下巴。

想不到這男孩竟然是副長!?

副長同等於人族的御領,竟然是由小孩來擔任。

比起大家驚訝的表情,楓夜倒覺得習以為常,見怪不怪。

通常副長職位是沿襲下來,每年必須接受考評,另外,若鎮民聯署向君王提出罷免,也會被撤換掉。

「你有見過火焰形狀的紅色草嗎?」

在瞄到夥伴中有魔妖,副長扠著腰,態度傲慢、輕蔑,「憑什麼要我無條件說出。」

「你這死小鬼…」楓夜握緊拳頭,打算向前理論,卻被夏蕾雅阻擋下來。

「不准你這樣說話,杰米。」婦人低聲斥責。

「艾瑪姑姑。」杰米不服氣地嘟著嘴,「反正不說就是不說。」

「杰米!你這孩子,唉…真是對不起,這孩子平常再怎麼任性,也不會這樣。」艾瑪連忙轉身向大家道歉。

「要如何你才願意說?」風問。

「我要吃闇沉高峰的甜甜果實。」杰米說。

「杰米--」

正當艾瑪準備怒斥杰米時,風卻不假思索地答應,「好。」

艾瑪滿是訝異。他竟然會答應這無理的要求…

「不用理他沒關係。」艾瑪尷尬地笑了笑,然後轉頭盯著杰米,揚手作勢要揮下,「杰米快說!不然就打你的屁股。」

「不管啦!我就是想吃啦!」杰米耍脾氣,開始大吵大鬧。

「放心,這兩位會負責採集回來。」楓夜同時拍著風跟夏蕾雅的肩膀。

翼急忙出聲,「我也去。」

「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?好不容易有兩人獨處機會,都不好好陪我…」楓夜輕捶著翼的胸口,皺眉嘟嘴,哀怨訴苦。

她的目的淺顯易懂,不過這模樣有些楚楚可憐?他也無法拒絕。

沒辦法,誰叫他的楓夜這麼可愛,呵~~

「好吧!就陪妳,小傻瓜。」翼手指輕彈她的額頭,露出溫柔的笑意。

「伊卡跟我們一起…」楓夜本想將“小電燈泡”留下,但伊卡緊緊抱著夏蕾雅不放。

「想跟夏蕾雅、姐姐。」伊卡搖頭。

「就讓他跟著,避免有“狼”趁虛而入。」翼死命盯著風。

兩人像仇人般互瞪,煙硝味濃得快爆炸。

「我們走吧!」風冷不防牽起夏蕾雅的手,往闇沉高峰方向走去。

翼氣得牙癢癢的。這反常的行為分明是故意氣死他…

「要是你敢亂來,就別怪我不客氣!」

聽到身後傳來翼的咆哮聲,風忍不住竊笑起來。

進入闇沉高峰前,夏蕾雅拿出禦寒披風及長年燈,緊跟在風左右。

「要到山頂採集果實嗎?」夏蕾雅問。

「不用,半山腰的溫度夠冷,果實就非常甜,來回路程約四天。」風說。

「好。」

 

「現在就等他們回來。」楓夜正幻想著兩人關係更邁進一大步。

杰米怒指著翼,「臭魔妖!就算採到甜甜果實,我也不會告訴你們姝奴草的所在地。」

「杰米,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!」艾瑪生氣地扠著腰。

「這有什麼不對?魔妖都是壞蛋,楓夜陛下怎麼會想跟魔妖聯手。」

「要是沒跟翼大人聯手,怎麼會有辦法脫離統治,再說,不是每個魔妖都很壞。」艾瑪試著替魔妖解釋,只希望杰米能放下仇恨。

「艾瑪姑姑,不要再替魔妖說話了,他們都是壞蛋!壞蛋--」杰米吼完往外跑掉。

「妳不追上去嗎?」楓夜問。

「不用管他,反正他應該躲在某處偷看。」艾瑪苦笑著。

「他為什麼討厭魔妖?是晨天之役的關係?」楓夜不解。

「不是的…」艾瑪神情低落,淡然地說,「相信你們也知道,魔妖前往人族必須穿越秋樹鎮,被統治後,居民長年受到威脅與騷擾,杰米的父母親出面協調,卻慘遭魔妖殺害。」

楓夜不免皺著眉頭。

還以為被統治後,司偌奎特頂多嚴守皇宮及葉綠鎮,對其他地區都視而不見,想不到竟有這種事發生?

「所以我也不好苛責那孩子,只是也無法規勸。」艾瑪搖頭嘆氣。

突然間,杰米從不遠的轉角處跳出來,「魔妖都是大壞蛋!楓夜陛下跟魔妖翼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姦情。」說完,又立刻逃到遠處躲起來。

「杰米,不准亂講話!」艾瑪大嘆,根本無力管教。

楓夜傻笑兩聲,這麼講不全然是錯的。

「就交給我吧~~」翼嘻笑著。

「你確定?那孩子連我都管不動。」

翼依舊不改笑容,彷彿有十足的把握。

「這…就麻煩你們了。」艾瑪禮貌性點頭問候,「對了,還沒請教你們的名字?」

「楓夜。」

「楓夜陛下!?」艾瑪慎重地將她從頭到尾看過一遍,完全沒有君王的氣勢與魄力,「對不起,我搞錯了人了。」

「嗯?楓夜陛下是怎樣的人?」楓夜很好奇,君王身分在眾人眼中是怎樣的人物?

「楓夜陛下堅毅果決、親切和藹、體恤人民,可說是君臨天下威風凜凜…」艾瑪越講越敬佩崇拜,眼睛都亮了起來。

楓夜乾笑著。

明明被這樣稱讚,卻開心不起來,只能說,對方講得是“楓夜陛下”而不是她。

「哈哈…」翼抱肚狂笑。

什麼叫做以訛傳訛,今天他總算是見識到了。

「怎樣?我就不相信艾瑪認得出你是“翼大人”。」楓夜故意加重最後幾個字。

「妳看著吧。」

翼帥氣地撥著頭髮,揚起迷人的笑意,「我是翼.羅特司傑。」

「羅特司傑?」艾瑪突然瞇起眼,眉頭一皺,模糊印象中“翼大人”應該是穩重大氣才對,「你這樣不行!怎麼可以說謊呢?」

一說完,翼臉都黑了,換成楓夜瘋狂大笑。

 

※※※※

夜裡,風跟夏蕾雅生火休息,懷中的伊卡早已昏昏欲睡。

「上次脫隊,妳是跑到哪裡?」風忍不住好奇。

「其實我都躲在你們附近。」夏蕾雅嘿嘿地傻笑著。

「怎沒看見…」

「在樹上。」

風無言。他只注意附近,竟然遺漏掉上面…

「妳這麼害怕,怎麼撐過來的?」現在看到她身子仍輕微的顫抖,風特意挪到她身旁坐下。

「是翼哥哥陪著我。」

風點了點頭,也難怪他有辦法破解金機械怪的方法。

稍晚一點,伊卡早已進入夢鄉,看著他睡得香甜,夏蕾雅也受到影響,忍不住打起哈欠。

「妳先休息,我看守。」風說。

「不行啦!也該換我顧。」夏蕾雅搖頭。

「妳先睡,晚點再換妳。」風知道她一旦入睡就不易醒來,便故意這樣說。

「可是…」

「快睡!」風強硬且命令式的口吻說。

「好…到時候要記得叫我哦。」

風輕點頭。

夏蕾雅拉起毛毯蓋住自己跟伊卡,便沉沉地入睡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有隻野獸闖進火光中--體型如成年人般高大,外表長得像蜥蜴,兩顆眼珠幾乎快凸出來似地盯著人。

凸眼蜥,是牠的名字。正確來講,是師父替這些野獸取的名字。

牠沒任何的害處,只喜歡跟別人大眼瞪小眼,必須贏過牠,牠才會離開,否則會拼命糾纏到底。

風守在夏蕾雅身前,目光變得凌厲,開始跟牠眼神對峙。

剛開始,兩者互瞪半晌,誰也不讓誰,或許是風都面不改色,神情更加銳利,漸漸地,凸眼蜥目光開始轉動飄移。

風知道,這時要是受到影響,自以為勝利的話,就會落入牠的陷阱之中,這樣又得重頭開始。

就在他們互瞪尚未分出勝負,伊卡突然感覺到什麼,從毛毯中爬出,然後往暗處走去。

最後,凸眼蜥自知贏不了,眨了眨眼,隨後轉身離開。

呼!終於走了…

還記得以前,師父會要他跟凸眼蜥對峙來鍛鍊眼神,假以時日,就能靠眼神擊退敵人。

等到牠完全離開,風才坐回去。

正想著事時,無意間瞄到夏蕾雅的懷中少了東西?隨即意識到伊卡不見了!

該不會是剛才…

風倏地站起,環繞四方,根本無從判斷他往哪個方向?

猶豫之際,風突然被左後方所吸引,似乎有股強烈的魔力正呼喚著他。

他立刻將自己的禦寒披風蓋在夏蕾雅身上,披風沾染他的氣味,相信野獸就不會出手攻擊。

緊接著,朝那方向直奔而去。

為何會如此篤定?風不明白,但就是知道。

伊卡緩步走到她面前,圓圓可愛的大眼眨呀眨,「…女神姐姐。」

被稱為女神姐姐的人--正是白髮女子。

「你是…?」白髮女子如蝶翼般的睫毛扇動著,似乎明白些什麼,豁然開朗地微笑,「原來如此。」

「伊卡想回家,伊卡想媽媽…」說著說著又開始眼眶泛淚。

白髮女子溫柔輕撫著伊卡的頭,「現在還不行…伊卡的任務還沒完成。」

她的手充滿著溫暖與安慰,伊卡停止哭泣,睜大眼睛注視著她。

白髮女子展露甜美迷人的笑容,然後雙眸一閉,腳底出現絢麗的光芒,當光芒消失的同時,人也憑空消失。

「姐姐…女神姐姐…嗚嗚…」

伊卡左瞧瞧右看看,完全不見白髮女子的身影,又發現自己處在陌生的地方,害怕得放聲大哭。

突然間,左邊竄出兇惡的野獸,看到眼前的陌生小孩,手無寸鐵,軟弱膽小好欺負,直接張大嘴巴衝上去。

「嗚…」伊卡被嚇到,本能地捂住頭。

就在快被咬到時,風及時出手,連劍帶鞘的朝野獸背部一擊,力道有稍微拿捏,野獸被打飛撞上樹幹,短時間無法爬起。

「沒事吧?」風將劍收起。

不知是被野獸嚇壞?還是被解救的人嚇到?伊卡呆若木雞地站著。

得不到任何回應,風從頭到尾將他檢查一遍,確定沒外傷才放心。

伊卡以為風生氣了,便開始嚎啕大哭,「嗚哇--」

唉,怎麼又哭了…

風感到萬般無奈,對他沒輒。

「該回去了,不然夏蕾雅會很擔心你。」風一手抱起伊卡。

被抱起的瞬間,伊卡嚇得睜大眼睛,不過感覺到風沒有厭惡或嫌棄,便低著頭乖乖不哭。

不久,他們回到原處,夏蕾雅依舊安穩的睡著,風輕悄悄地放下他。

伊卡鑽進毛毯前,抬頭看了風一眼,用可愛的聲音說,「謝謝…」然後快速躲到毛毯內,或許是筋疲力盡,沒多久就熟睡。

聽完,風臉上難得露出笑容。

一切回歸原初的狀態,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…

隔天,他們又繼續前進。

「對不起,今晚就換我來顧。」夏蕾雅滿臉歉意。

「各種野獸有不同特性,處理不好會弄巧成拙,就讓我來顧就好。」風說。

「對不起…幫不上你的忙。」夏蕾雅像做錯事的孩子,一直低著頭。

她愧疚的模樣,讓風的心有些糾結,這奇怪的反應現象,認為是夥伴緣故,否則也不知該怎麼解釋?

「我們是夥伴,不是嗎?」

「嗯。」

聽到這答案,夏蕾雅不禁開心地笑著。

他總算認定彼此是真正的夥伴…

傍晚時刻,他們到達半山腰較偏僻的一隅處,樹幹全攀爬藤蔓,並長滿黃褐色花與果實。

「到了。」風說。

「甜甜果實!」伊卡睜大雙眼驚呼著。

「伊卡想吃嗎?」夏蕾雅問。

伊卡點頭如搗蒜,迫不及待的模樣,「想吃。」

夏蕾雅摘幾顆給他,伊卡吃完,靦腆地繼續吃第二顆。

至於風,採了不少果實到袋中。反正只要保留蒂頭,就能存放兩個月時間,甫一採下,又開始長出新的花朵。

「好吃嗎?」夏蕾雅又順手摘幾顆到魔星袋內,想拿回去跟楓夜分享。

「甜甜好吃…」伊卡笑得燦爛。

採集得差不多後,他們往山下移動,夜深時,找個安全地方生火休息,褐色果實自然成為晚餐食物。

伊卡連續吃了五顆果實,完全沒有停下意思,彷彿吃不膩似的。

「想不到伊卡這麼喜歡。」夏蕾雅拿起手帕替他擦嘴角。

伊卡點點頭,「媽媽…會拿這給我吃…」說到最後,又忍不住開始哭泣。

「乖,別哭哦…我們會找到媽媽的。」夏蕾雅拍背安撫。

這年紀是最需要父母親陪伴,他卻在外顛沛流離。

伊卡吞下最後一口,展露出笑容,「嗯。」

「要吃嗎?」風伸出手,手中拿著果實。

伊卡身體頓了一下,猶豫了許久,才跨出腳步從風手中拿走果實,然後又跑回夏蕾雅的懷中。

看到他吃完果實,風又拿出一顆,「還要嗎?」

這次,伊卡仍小心翼翼地拿走果實,接著奔回夏蕾雅身邊。

伊卡吃果實的模樣,像極了兔子…

看到這,風忍不住揚起笑意。

夏蕾雅分別看了他們一眼。總覺得,他們的關係有些變化,似乎較親近些?

不過風也真是的,用這種方式安慰伊卡,呵。

 

這幾天,楓夜跟翼到處探聽杰米的事。

果真如艾瑪所說。

當年居民撤離東區仍紛爭不斷,駐守交界處的魔妖會到鎮上白吃白喝與人起衝突。三年前,杰米的父母邀請魔妖駐長--班歇做客,最後談判破裂,班歇當場殺害他們,艾瑪跟幾位居民趁亂將杰米救出。

事後,駐長要脅所有人不准張揚,否則要派兵剷平秋樹鎮,居民相當畏懼,眼下又求助無門,只好忍氣吞聲。

在那之後,駐守的魔妖有較收斂。

杰米年紀尚輕,不能理解居民的作為,演變成叛逆的個性,居民有所虧欠,就任由他胡來;對魔妖更是恨之入骨,巴不得殺死他們。

「你有想到辦法了嗎?該怎麼治治杰米的頑劣性情。」楓夜問。

「早就想到了。」翼笑了笑。

「真的嗎?是什麼辦法?」

「拭目以待~~」翼手指點著她的額頭,神秘地眨了眨眼。

「小氣鬼。」楓夜頑皮地吐著舌頭。

半晌,他們在廣場附近找到杰米。他手裡正拿著肥滋滋的老鼠,正躲在角落準備捉弄路過的女性居民。

「真是幼稚。」

楓夜看不慣,揮動手中的天地之杖,虛鏃蜿蜒向前將杰米跟老鼠綑綁在一起。

「這是什麼鬼東西呀--」杰米大叫,連老鼠也無辜的“吱吱”慘叫。

「專懲壞小孩。」

楓夜轉動手杖,虛鏃立刻往她方向收回,讓杰米落在他們面前。

「無禮的傢伙,還不快放開我!」杰米氣得七竅生煙直跺腳。

「我偏不要咧~~」

「王八蛋,我要把你們抓起來關!」

「請便。」楓夜極度不屑地說。

「你根本就不知道姝奴草在哪,對吧?」翼突然沒頭沒尾冒出這句話。

「哼!別把我跟魔妖相提並論。」杰米怒瞪著。

「你的態度令人質疑。」

杰米被激到,「姝奴草就在樹…」講到一半,發覺自己差點中了他的圈套,「卑鄙小人,休想我會說出。」

「要不然,我協助你讓你殺了班歇,當作交換條件。」翼瞇眼笑著。

「咦!?」楓夜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說。

「怎樣?」

「我才不信。」

翼豎起兩指發誓,「我以女神之名為誓,絕無虛言。」

既然他都鄭重的起誓,要是毀約就會受到下咒懲罰,杰米同意,「…好,就這樣說定了。」

他們三人來到駐守交界處,天空瞬間暗了下來。

魔妖士兵看到有人靠近,持著武器紛紛圍了上來。面對劍拔弩張的局面,翼跟楓夜早已習慣,相當泰然自若;杰米不由得躲在後面發顫,開始後悔想臨陣脫逃。

杰米嚇得腿軟。這下死定了,他怎麼會笨到相信這魔妖…

「來者何人?」官位較高之人站出喊話。

楓夜正準備動手,翼出手制止,從懷中拿出大臣身分的項鍊,「我是翼.羅特司傑,帶我見班歇。」

魔妖士兵見狀,立刻收起武器,態度變得恭而有禮,「請隨我來,翼大人。」

瞬間,杰米誇張地張大嘴巴,簡直看到世界奇蹟似的。

想不到這吊兒啷噹的傢伙,竟然是翼.羅特司傑!

杰米吞著口水,轉頭盯著楓夜瞧,這女人上下沒有君王氣勢。

幸好…呼…

這女人要是楓夜陛下,妖精族恐怕就要完蛋了。

「你不是背叛魔妖女王?怎麼…他們好像不知情的樣子?」楓夜滿是困惑,小聲地問。

「應該是父親將消息擋下。」翼把玩著項鍊。

「想不到你老爸權力那麼大?」

翼聳聳肩,不予置評。

他明白,父親與女王陛下關係匪淺,可說是信任彼此,就算犯了再大的過錯,女王陛下也會包庇他們。

當然,他是不可能說出這件事。

繼續往前走,最後來到臨時搭建的住所,外觀極不起眼,與黑暗環境融為一體;內部東西應有盡有,以武器與藥品為多。

「班歇大人,翼大人求見。」帶頭的士兵跪下稟報。

班歇不敢怠慢,趕緊從坐席上站起。再怎樣,對方的官階也比他高。

他的模樣,杰米永遠都不會忘,死都不會忘!

外型微胖略矮,留著可笑的八字鬍,態度目中無人,完全不曾正眼瞧看翼以外的人。

「讓所有人都退下。」翼說。

班歇一個眼神,所有士兵都退出門外。

「翼大人帶奴隸來這,所為何事?」

即使妖精族已脫離統治,仍有魔妖還是將他們視為奴隸。

「就是為了此事。」翼冷不防拔出短劍,快速在班歇身上施展百穴匯點。

「您這是在做什麼?」班歇感到惶恐,本想移動身體卻發現動不了。

「還記得我身邊這位男孩嗎?」

這一講,班歇才仔細看著杰米,「你是…誰?」

「秋樹鎮副長之子。」杰米怒得咬牙切齒。

「哦!原來是那懦弱奴隸的兒子。」班歇嗤之以鼻。

「父母親並不軟弱!是為了保護居民才處處忍讓。」

「死都死了,有什麼好說的。」

杰米更加惱怒,恨不得立刻殺了他。

「我說班歇,你似乎搞不清楚現在的立場。」翼瞇眼冷笑,臉色更加嚴峻。

「您這是什麼意思?」後知後覺的班歇,這才感到不安。

翼將短劍交給杰米,「要殺要剮隨你高興。」

「不是由你殺了班歇?」

「我只說過“協助”你殺掉他。」翼再度強調。

「唔…」

杰米勉為其難地接過劍,然後緊盯著班歇。

「翼、翼大人…殺害大臣…可、可是重罪,更是、是背叛魔妖族…」班歇慌了,講話結巴。

「又如何~~

「來人啊--快來人啊--」班歇如殺豬般叫著。

楓夜隨便從地上撿起破布,塞進班歇的嘴裡,「吵死了。」

「嗚嗚…嗚…」

「動手吧!」翼說。

「我…」杰米盯著短劍,猶豫了。

「你反悔了嗎?」

「不會!像他這種人渣應該死。」杰米怒得瞪大雙眼。

想起父母親死前的慘狀,甚至連夢裡都不曾忘懷,這個仇他非報不可!

杰米緊握著短劍,憤然衝向班歇,往腹部一刺。

「嗚--」班歇發出慘痛哀號。

杰米抽出劍,看到劍上沾滿鮮血,心中莫名恐懼,踉蹌地往後退一步。

「劍刺得不夠深,這樣是無法取他的性命哦~~」翼講得一派輕鬆。

「我…」杰米躊躇不前。

「你不是想報仇?日夜都想殺了他?」

杰米緊握短劍,雙手竟不聽使喚地顫抖著。

他竟然在害怕…

「不要--不要殺我爸爸--」

突然間,從櫃子內衝出魔妖小女孩,年紀與杰米相仿,護在班歇身前。

「嗚嗚…」班歇情緒變得激動。

「別說我們殘忍,給你有說話的機會。」楓夜將破布拿起。

「茹兒怎又偷跑來!」班歇試著挪動身軀,卻一動也不能動。

小女孩邊哭邊對著他們跪拜,「我拜託你們,放過我爸爸,求求你們了…」

翼只是看著杰米,不做任何回應,要他自己決定。

「不准向奴隸求饒,我們可是尊貴的魔妖!」班歇怒說著。

聽到這句話,杰米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,「這人渣殺死我父母,不可能就這樣作罷!」

說完,便蠻橫地推開茹兒,一劍刺進班歇的腹部,伴隨著凄厲的慘叫聲,杰米將劍抽出。

還是不行…

此次仍刺得不夠深,根本不會要了他的性命…

班歇意識清醒,但痛得說不出話來。

「爸爸…拜託你們…不要殺我爸爸!哇啊--」小女孩哭得悽慘。

盯著眼前的小女孩,杰米彷彿看到自己。

那時,班歇發瘋似地殺掉幾位村民,緊接著矛頭指向他的父母,他拚了命地央求著,卻險些被砍,要不是父親臨死前撞開班歇,自己早就死在刀下。

現在的他就如同班歇…

但不殺了班歇,父母的仇恨就無法報!

他到底該怎麼做?

杰米那充滿仇恨的眼神,有著細微的一絲波動。

看到這,翼知道事情如預期所料,「你確定還想報仇嗎?」

「想!」

「不後悔?」

「絕對不會。」

「那麼…我就替你殺了班歇。」

話音未落,翼抽走杰米手上的短劍,左手持劍俐落地刺進班歇的胸口,這一連串動作僅花了幾秒完成。

班歇慘叫一聲,整個人昏死過去。

「爸爸…不要--」小女孩精神瀕臨崩潰,歇斯底里吼叫著,很快地,她的情緒變得異常冷靜,原本柔和的眼變得仇視,「我恨你們…詛咒你們不得好死…」

杰米腳軟癱坐在地,腦袋一片空白。

他都報復仇成功,為什麼卻開心不起來?

現在的小女孩變成跟他一樣…

活在憎恨與厭世中…

剎那間,杰米的心竟感到難過,不自覺地掉下淚來。

這不是他想要的…

「要知道,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仇恨,不會就此得到解脫。」翼語重心長地說

「該怎麼辦。」杰米直哭著,就算想挽救也為時已晚。

「如果我說…班歇只是痛到暈厥過去,你相信嗎?」翼嘻笑著。

「咦?」

聽完,小女孩趕緊跑上前查看,發現還有呼吸心跳,這才又高興地哭了起來。
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杰米摸不著頭緒。

「我們先離開再說。」翼說。

怕時間拖太久,班歇醒來後會阻攔他們去路,讓情況變得混亂。

離開前,小女孩抬起頭,對著他們說,「我知道這一切是爸爸的錯,對不起…我不會讓爸爸為難你們的。」

杰米看了她一眼,點頭回應。

許久,班歇總算清醒過來,發現入侵者不在屋內,氣得抓狂。

「可惡!我絕對要將那小鬼碎屍萬段!連同那女奴隸也是!什麼翼大人,老子就在女王陛下面前告狀,削奪他的職位,再來折磨死他。」

小女孩拉著他的手,勸說著,「別這樣啦,爸爸。」

「茹兒乖,他們可是企圖殺死我的兇手。」

「哼!我不管--要是爸爸對他們動手,茹兒就離家出走。」

「好、好,爸爸答應妳,乖哦!」班歇和藹地摸了摸她的頭。

班歇表面假裝妥協,心裡卻想著報復。

 

※※※※

秋樹鎮的途中,杰米仍止不住地哭著。

只能說,今天的事深深震撼著他…

翼解釋著,「最後那擊看似嚴重,實際上只會放大疼痛感,並不會取人性命。」

「原來我被你騙了。」杰米抽泣著,雖然不滿,但嘴角還是流露出笑容。

「不是哦!是你從頭到尾都跳入翼設的陷阱裡。」楓夜奸笑地說。

「難怪妳一直都保持緘默。」

換做以前,早就出手阻止兼破口大罵。

「我相信你呀。」楓夜快步走到翼的前面,然後面對著他倒著走,「不過你為什麼願意幫助杰米?」

依照他的身分地位,隨便恐嚇威脅就能讓杰米就範,根本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。

「父親曾是奴隸之身。他再三告誡過我,就算貴為將軍之後,也不能自視甚高,反之要幫助這些人。」

楓夜開心地抱住他,往他臉頰親了一口,「翼果然是最棒的!」

「我的楓夜真是可愛~~」翼輕輕點著她的額頭,動作極為親暱。

原本還在哭的杰米,立刻停止哭泣,表情變得尷尬又無奈,「真是夠了,這兩個人怎都不害臊…」

嗯?楓夜?

等一下,既然他是魔妖翼,這樣她不就真的是…楓夜陛下!?

「妳真的是楓夜陛下?」杰米膽怯且緊張地問。

楓夜毫不避諱地點頭,「沒錯。」

聽完瞬間,杰米整個人僵化住。

之前還嘲諷她跟魔妖翼有姦情,雖然是事實…不對!難道妖精族要毀於一旦?不對啊--他死定了!竟然對君王無理,這可是會被關到老死為止。

「這小鬼想法都寫在臉上了。」楓夜抿嘴偷笑,「呵呵,不知者無罪啦。」

「感謝楓夜陛下的寬容。」杰米連忙行禮道謝。

回到秋樹鎮,杰米沒有走上樹梯,反倒繼續往前走,翼跟楓夜互看一眼,心知肚明,便默默地跟著他的腳步。

穿梭無數棵樹,他們來到較密集的樹叢,葉片層層疊疊,遮蓋得不透光線,周遭顯得陰涼,或許是這奇特的環境,樹幹上竟長出火焰般的紅色草,也是他們想找的--姝奴草。

「這裡只有秋樹鎮副長才能進入,每個月必須進來這裡巡視,當我會走路時,爸爸經常帶我來這。」杰米感慨地說。

難怪居民會不知道姝奴草…

「這些樹雖然不易死亡,但還是得留意狀況,一旦發現得病,就要趕緊處理治療,否則會影響到居民的生活。」杰米指著樹幹較淺的樹,「那棵上個月剛被蟲蛀掉,幸好有趕緊治癒,否則拖到下個月就沒救了。」

說到這些樹時,他的表情變得專注、認真,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。

居民之所以容忍他的調皮搗蛋,或許並非基於虧欠,而是他努力負責“副長”這職務。

「你是位相當稱職的副長,說你是死小鬼,這句話我收回。」楓夜說。

杰米都快感動到哭,「楓夜陛下…」能得到君王的讚許,簡直是無上的光榮。

最後,他們拔了幾株姝奴草,返回到家門外。

「真是擔心死我了,你們是跑到哪裡去?」艾瑪緊緊抱住杰米。

「艾瑪姑姑,抱歉讓妳擔心了,我們只是去採姝奴草而已。」杰米嘿嘿一笑。

「杰米…」

艾瑪瞧著他,總覺得這孩子變了?

比較成熟穩重,不令人擔心。

對於這變化,十之八九是他們帶來的影響。

恰巧這時候,風跟夏蕾雅正好回來。

伊卡穩步地走著,一看到熟悉的人,開心地跑了起來,才剛起跑卻重心不穩慘摔一大跤。

「嗚哇--」伊卡趴在地上痛哭。

翼連忙跑來,拿出乾淨的布替他擦拭鮮血,這一跤,摔得手腳都是傷。

「伊卡不痛哦,乖。」夏蕾雅趕緊施展治療術。

「嗚嗚…」伊卡驚魂未定地抽泣著。

風從袋中掏出果實,當伊卡看到瞬間,立刻破涕為笑。

「伊卡,不要被這壞人騙了!這是在收買你啊!」翼激動地抱頭大喊。

才過四天,他們的關係就變得親近,讓翼無法接受。

「你失策了。」風惡質地朝他笑著。

「可恨,真是太可恨…」翼大受打擊的趴在地上。

「我就說把伊卡留下,是你不要,這下踢到鐵板了吧!」楓夜嘲笑著。

翼指著風,「伊卡,說這傢伙是壞蛋對不對?」

「好吃、好吃。」

聽完,翼再也講不出半句話,直接倒地一蹶不振。

杰米嘴角抽搐著。這個人任誰來看,都不會相信是魔妖的翼大人…

 

一大清早,正當大家還在睡覺時,翼走出戶外,從懷中拿出小玻璃瓶,裡面裝著兩滴血,並附上封信。

他掏出鏡子照向天空,不久,蒼鷹接受到訊息,漂亮地飛落站在翼的肩上。

翼餵食幾塊生肉,將東西綁在牠腳上,「穹蒼,去吧!

蒼鷹叫了兩聲,用力揮動著翅膀,再度朝天空振翅高飛。

「哼!班歇絕對沒想到,今天過後就不再是駐長。」

就算班歇的女兒,保證不會為難杰米,但依照他的性情,恐怕會瞞著女兒報復所有人,所以必須搶在那之前奪去他的兵權。

至於瓶中之血…

正是女王陛下所要的--伊卡的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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